戟又来到了森林小镇当中,先前迎接他的老人带着一个少女来到戟的身旁。她似乎有些透明蓝紫色的长发被绑成一条独辫,垂在肩上,一捆黑色的布条盖住了她的眼睛,这或许是她盲人的代表吧。
“这是你的‘货物’,不过你不需要保证她活着到目的地,如果她在半路上死掉了,请保证她的尸体还是新鲜的。”老人说出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话,就把她推给了戟。
货物似乎有些不知所措,慌忙抓住戟的衣角。
“那么,祝你一路顺风。”老人阴森地笑了笑,扶着墙壁回到了屋内。
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回到屋内,然后变换自己的神情,微笑对货物说:“走吧。”
货物无声地点点头,抓住戟的衣角穿过各式各样的人群返回入口。路上也没有色胆包天的人前来吃豆腐,大概是记住了戟是跟那位老人有关系的人吧。托他的福,一路上戟省了不少心思。最后他们抵达了温室门口,另一位引路人早早待在门前,看见他们来就拉开门带着他们穿过各种隧道回到那条马路上。
打开门,戟四处看看,确保没人在外面后带着货物走了出来。这个时候一个撞上了他的胸口,戟低头一看,发现是之前哪个粗心女佣,但他却对着这个他救过的人举起双手。原来金发女佣手上拿着一把匕首,现在正抵在戟的喉咙上。
“把人交出来,”金发女佣蓝色的瞳孔里渗出吓人的光,瞪着戟,好像在说不照做就割掉你的喉咙一样。
戟吞了口唾沫,乖乖地交出货物。额头渗出细微的汗珠,金发女佣粗暴地把货物拉到她身旁,像是在检查一只牛一样捏捏肚子,揪开耳朵。让货物不禁叫出了声。许久之后,她问戟:“这就是我们要运送的货物吗?”
戟放下手,无奈地回答道:“没错,而且价值不菲,落熏你不要一不小心就捏坏了。”
“这不重要,”那名叫落熏的女佣用匕首撕掉了穿在身上的女佣装,露出她原本的服装——黑白交间的条形衬衫和夏季短裤,黑裤袜上裹着防摔的护膝,踏着普通的靴子。她将一早丢在旁边的外套捡起来裹在腰间充当裙子,扯下头上的头套,长长地舒了口气。她一边整理自己傲人的金色长发一边问戟:“我之前给你的追踪器安好了吗?”
“你是说之前撞我时塞给我的那个小黑片吗?装好了,就在谈判桌的下面。”戟得意地回答道,原来之前他将手放到桌下并不是为了防范敌人,只是为了给他们耍诈。
“那就好,”落熏也发出了胜利的喜悦笑声,“如果他们反悔就让小杂把坐标发给军队,这样的话也许还能敲他们一笔呢。”
货物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在哪里谈论着什么事,只能在一旁瑟瑟发抖。落熏主意到她,指指货物说:“那她怎么回事?我们真的要干这票吗?我可说在前头,我们接了反抗军的话,政府可不会手下留情,说不定会直接判死刑哦。”
“只要不被发现就行了,走吧,先和小杂、800会和再说。”戟伸出手去够货物,却被落熏一巴掌拍掉。她代替戟牵住货物的手,说:“我来带着她走,你,不许碰!”
戟无奈的摆摆手,说:“我又不会趁机吃豆腐,你怕什么?”
“谁知道呢?”
D10区,深林的一间破败的小学。
这间小学修建的最初目的原本是为了避免城市的喧闹,不过在末日之后,这里就便成了幸存者的天堂。首先这里远离城市,能够远离那里的一些“危险”。其次这里交通便利,为了能够让学校巴士迅速抵达这里,由学校出钱修建了一个直通国道的水泥路。这条路和普通土路不同,平坦、笔直,对车辆的轮胎十分友好。
虽然和温室一样,大部份的校园都被绿色植被占领,但勉强可以住人。落熏牵着他们安安静静不喜欢说话、害羞到一直低着头、看上去才十几二十岁的货物回到了他们的家。
温暖的家。
刚刚推开门,一个人影就窜出来抱住了落熏,吓得她差点摔倒在地。那个人影穿着黑色的短袖休闲衣,套住里面的白色长袖衣服。休闲衣上面写着大大的“I LOVE NEET”几个大字。她有着一头漂亮柔顺、黑得发亮的齐肩短发,右侧绑着一小束侧马尾。和只有孩子身材的落熏不同,她有着傲人的身材和高挑的身高。
她笑得像个一米七的孩子:“好久没回家了,小薰。”
“好了,小杂松开我吧。”落熏试图从她的怀里挣脱开,这倒是不是因为她不喜欢拥抱。而是……
对方的胸比她大,一直蹭着她使他信心大减。
“一个两个都这样……”落熏低下了头,为自己飞机场一般的胸围感到悲哀。
“这位是?”活泼的小杂注意到了被丢在一旁的货物,松开被打击的落熏。转而走向下一位受害者,她四处打量着新来的。就好像在打量一尊雕像一样。
“胖次是黑色的……”她旁若无人地掀起她的长裙。惹得货物惊声尖叫。
“好了!”戟赏了小杂一个手刀,解释道:“她就是我们的货物,今天刚刚来我们这,最好放尊重点。”随后用温柔地语气对货物说:“抱歉,我们这边有个比较烦的熊孩子。”
“我已经十七了!”小杂摸着头抗议道。
“说起来货物叫什么名字来着?”落熏提出了这个疑问,说起来他们好像都不知道货物的详细情况来着。作为接下来几周里要共同度过的伙伴来讲还是熟悉一下较好。
“就让她自己介绍一下自己好了,”戟提议道,“现在大家都饿了吧?时候也不早了,先去吃个饭再说。”现在已经有点黄昏的感觉,夏天的天都很晚黑,有时七点多后太阳还是挂在天上。
“不要啦,今天是800做饭,一点都不好吃。”小杂闹起了别扭,却被戟一把拖进了学校。
货物呆呆地站在原地,她是个盲人,并不能只通过耳朵就理解现在发生了什么事。这时,落熏拉住了她的手,说:“走吧,先进去再说。”
校园里的一件教室被改装成了餐厅,几张课桌被并排按在一起,上面摆上了日常家菜。按照末日的标准来讲,这是一桌丰盛的晚餐,至少有一盘鱼一盘肉,但大部份还都是遍地可见的野菜、土豆之类的食物。
被成为800的男人用围裙擦了下手,坐到桌旁。他身材高大,梳着一头银色头发,眼神刚毅。这和他如家庭主夫一样的形象形成了鲜明反差,他坐到自己的位子上,二话不说开餐。
“那么,我们介绍一下自己吧,”戟作为团伙的老大发话,“我叫戟,是我们之中的一家之主,一般有事的话都可以来找我解决,当然如果有些私人问题的话,可以去找那边那位像萝莉一样的人。”
“谁是萝莉啊!我今年好歹也十八了好嘛!”落熏抗议道,随后用热情的语气对货物说:“我叫程落薰,有些女孩的私事的话都可以来找我,说实话我也一直在期盼一位正常的女性朋友。”
“那位‘非正常的女性朋友’就是我,你好我叫小杂。”小杂趴在桌上举手发言。
“800”800说道。
“……”简短的三个音节让全场的气氛不禁向下降了三度。
“那,你也介绍一下自己吧。”戟率先打破了尴尬的局面,他说自己是一家之主也没有错。他确实有这样的领导力和风度,十分自然地就跟她谈起了话。
货物抬起头,第一次发出了自己的声音,但让在座的各位都意想不到的是,她说:“我也不知道我是谁。”
大家都很尴尬,互相干瞪眼。于是戟再次代表他们问:“你是说你失忆了吗?”
“是的。”货物回答道。
“那你也许记得一些什么吧?比如名字之类的。”
“不记得。”
“这……这样吗。”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,人口贩卖这活他已经做过很多次了,但“失忆”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。
“你知道你为什么要去E11区吗?”于是戟准备先问一些她应该知道的问题,看下有没有其他方式了解这位货物。
“他们告诉我到哪我自然会知道。”货物再次泼了戟一盆冷水。他嘴角抽搐,这下连他自己都没办法再将谈话再继续下去了。
最后他尽量保持着餐桌上的气氛热度,对她说:“那我们也不能一直叫你货物吧?总得给你取个名字对不对?”
“那叫她翠花就好了。”小杂出来搞事。
“铛!”戟赏了她一个手刀。然而货物却说:“嗯,其实我觉得这名字也不错,可以哦,叫我翠花。”
“真、真的吗?你不觉得有些……老土吗?”
货物很灿烂地笑了笑,说:“你们能给我名字我就已经很开心了,翠花这个名字也很好听啊。”
抚摸着发红额头的小杂一下威风起来,居功至伟地说:“看吧,我就说吧,我取名字还是很有天赋的,老大你就接受前几天我给你取的昵称小戟戟好了……”
“你要是再提这件事我就把你挂在门外一个晚上!”戟用力敲了下小杂的额头。
“这名字也很不错哦。”落熏在一旁捂着嘴巴窃笑。
这个时候,货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忍不住笑,她发出“咯咯”的笑声。表现得很开心。戟他们停下了打闹,被突如其来的笑声吓到了。
“抱歉,我已经很久没有跟别人呆在一起了。”货物轻轻拭去从眼角流出浸湿眼罩的眼泪,用带着些许悲伤的声音说道。
“那翠花你……”戟试探性地问她,“以前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?”
她回答:“失去记忆后就一直呆在地下室里,他们只有喂食的时候会来看我,我看不见东西,只有黑暗和潮湿寒冷陪伴着我,我一直都很害怕,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,就这么一直一直……活着……”她抱住自己的膝盖,声音发着抖。虽然学校里十分温暖,但却挡不住她回忆中的寒气。
“虽然你们只是护送我的人,但我还是跟你们说声谢谢,没有你们的话,也许我会一直待在地下室里,没有希望的活着。”她抬起头说道。
戟默默地听完了她的话,站起身来抚摸着她的脑袋,向她保证道:“没事了,这里不会有想把你关起来的人,而且接你的人是个好人,他会好好对待你的。”
听到戟说得话,她猛地抬起头问道:“真的吗?你没有骗我?”
“嗯,都是真的,你看协议书上都写好了。”戟把协议书摊在她面前,这才想起她是盲人来着,立刻收了回来,“啊,对不起你是盲人来着。”
她摇摇头,擦干眼泪说:“没事,既然你保证了,那我就相信你。”
一旁的落熏沉默不语,带着复杂地表情盯着他。许久才说:“戟,你……”
这时,吃饭完后的800突然站起身来打断了落熏的发言,“我吃饱了,先回去了。”他向戟打了个手势。戟点了点头,对大伙说:“我去上个厕所,你们先吃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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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音乐教室的800一直在等着戟,他闭着眼睛,说道:“戟,你们对那个人太好了,这样下去她会忘记自己的身份的。”
“死刑犯在被吊死之前还会被款待呢,对她好一点也没事,反正以后她就感受不到了。”在门外的戟说道,之前关怀、温柔的表情从他的脸上消失了,如果说刚才的戟是一个普通人家的青年小伙的话,现在他的语气和神情可以称得上是冷酷的雇佣兵。
“你骗了她对吧?”
“嗯,她要被交给一个E11区的政府军军阀,如果没猜错的话,这个人应该是反抗军送给他的新玩具吧?作为贿赂的礼品,货物算得上是最合适的人了,什么都不知道,失去了眼睛也没办法逃跑,”戟回答,“那个军阀是个十分残暴的人,听说他的玩具不到一个月就会死于非命,我想在座的除了小杂和货物都知道是怎么回事,小杂是黑客,相信不久之后该知道了。”
“真是可怜啊。”800感叹。
“世道就是这样,在末日之前建起的法律在绝对强权下屁都不是,也就我和落熏两个脱毒者会知道法律的内容,我们也是拿钱办事的人,最好不要想太多。”
“可你给了她希望,到绝望之时只会让她痛不欲生的。”800指出了问题的关键。
“有过希望总比一直绝望下去好吧,至少跟我们在一起的这一段时光里,她是幸福的。”戟淡淡地说。
长长地叹了口气,800转过身去,看着窗外的太阳渐渐落下。不久之后,黑暗将会降临。这里确实没有会用武力把翠花关起来的人,但却又用甜蜜的话语束缚她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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